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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秩官 先秦 · 古逸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十五
敌国宾至,关尹以告,行理以节逆之,候人为导,卿出郊劳,门尹除门,宗祝执祀,司里授馆,司徒具徒,司空视涂,司寇诘奸,虞人入材,甸人积薪,火师监燎,水师监濯膳宰致饔,禀人献饩,司马陈刍,工人展车,百官以物至,宾入如归,是故大小莫不怀爱。
其贵国之宾至,则以班加一等,益虔。
至于王吏,则皆官正莅事,上卿监之。
王巡守,则君亲监之(《周语》中,单襄公引周之《秩官》。注:「《秩官》,周常官篇名。」)
夏令 先秦 · 阙名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十二
九月除道,十月成梁(《周语》中,单襄公引《夏令》。韦昭曰:「《夏令》,夏后氏之令,周所因也。」)
大誓 其十三 西周 · 周武王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二
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左传》襄三十一年,昭元年。又《周语》单襄公引,《郑语》史伯引。)
大誓 其十八 西周 · 周武王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二
朕梦协朕卜袭于休祥,戎商必克(《周语》单襄公引。)
徐泗濠节度使司徒张公文集序 中唐 · 权德舆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八十九
昔有虞以浚哲文明理天下。故有谐八音陈九德赓歌康哉之臣。
周宣王修文武之业以开中兴。故有歌蒸人赋韩奕清风大雅之什。
春秋之际。诸侯列卿大夫。
感物造端。能赋可以图事。
称诗可以谕志。然则元侯宗工。
作为文章。本于王化。
系于风俗。亦其志气之所发也。
司徒讳建封南阳人
简廉疏达。信厚诚直。
秉心可大。以礼义为干橹。
非道不处。视圭组犹稊稗
以褐衣宽博游于京师。当时贤公名卿。
盛服先生之伦。皆迎门缔交。
就义若渴。赞师律于盟津大卤二府
由察视主柱下方书。朝廷以州部要害。
选难符守。历巴陵
寿春。婪婪反虏。
壤地相接。众寡悬绝。
物情不交。斩其使者以徇。
传首于行在。所屏翰淮海。
我为金汤。选耎观望者皆革心服义。
东夏安矣。加地进禄。
察廉三郡。授钺贞师。
莅于徐方。就加六职端右之任。
追命三公论道之秩。其始终艰贞光大也如是。
昔左邱明单襄公之言曰。忠文之实也。
智文之舆也。仁文之爱也。
义文之制也。则司徒向时之大忠明智。
戴仁抱义。皆推本乎斯文。
然后足言足志。践履章灼。
故其辨古人心源。定是非于偫疑之下。
则韩君别录。痛诋时病。
以发舒愤懑。则投元杜诸宰相书。
其馀赞勋阀。表邱陇。
铭器叙事。放言诣理
皆与作者方驾。而歌诗特优。
仲宣之气质。越石之清拔。
如云涛溟涨。浩漾无际。
而天琛夜光。往往在焉。
其入觐也。献天行一篇。
因喜气以摅肝膈。览其词者。
见公之心焉。其还镇也。
德宗皇帝纾天文以送别。湛思异论。
辉动中朝。至于内廷锡宴。
君唱臣和。皆酌六义之英。
而为一时之盛。夫文之病也。
牵拘而不能骋。或奔放而不自还。
公则财成心匠。挥斥细故。
英华感槩。卓尔其宏大。
析理研几。泊然其精微。
全才逸气。与勋力相宣。
尽在是矣。公之理也。
徐人宜之。故尚书克家纂业。
用嗣厥服。犹鲍氏之居司隶
人之赋缁衣。大君推恩善善。
春秋之义也。永怀先志。
乃集遗文。以德舆尝承司徒之欢。
表烈编次。凡二百三十篇。
承诏作序。是用拜君命之辱而不敢让云。
隆州新仓郡楼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四七、《九华集》卷一九
隆兴元年,有司言隆山郡于西方其称甚远,郡之盐利冒于西蜀,其货甚具,是不当得废。
臣谓复故便,有诏曰勿废。
三年,以赤城何公为其州,公言于官下曰:「日者陛下思此州,俾沿其旧,而不肖者待罪于是,亦惟兹三嵎声实孰剧孰易,赋之岁给有几,给而不裕者几何,槩吏若民顽否,从令不从令者,其何县里也?
子则邦人,吾欲子乎咨之」。
予笑应曰:「大夫无为是纤悉之问也。
大夫曷则古之吏,所以厚齐鲁者往厚吾邦,其亦庶乎可也。
从吾四境之分,其城倚乎大丘,其隍因乎溪,其嵎相角相负,因以三之。
巅崖拔虚,轩豁四露,各状异态,星华之所动薄,烟云之所奔放,若牵乎庐阜,宾乎衡麓,天台天柱之峰敛南东秀绝之气,而冠襟以此。
呜呼,岷蜀天下壮矣,是又蜀之壮者也。
且其地穹以厚,故其民朴;
其田险以确,故其产微;
其道非四达之冲,故巨贾称息者不至,而至者不留。
其民居,虽飞卢薄巷,绳枢瓮牖,有比户可封之风。
若行可考,虽贱不废;
其行不治,虽光显矣,亡所尊加。
其岁时伏腊蜡社之节,壶奕樽酒,酬嬉之聚,则来者尽礼而去者尽情。
郡县一或下令,则长老子弟相与严恭。
虽不早夜诵忆法律,而循理爱身之念,不至与法忤也。
间有回蔽淫暴,怙气贼墨,弗信弗钦,千万而一肆者,则士相与推笑之,且曹辱之,必曰:『诗书吾习也,礼仪吾故也。
舍习不顺,弃故不祥尔。
此居而忍此为乎?
此非独吾父兄之辱,辱吾溪山矣』。
则又极口反覆折困,使其人面汗骍羞,尽悔乃止。
其俗大都如此,盖他邑有未必能然者,而吾州独然,至于今亦莫不然也。
故其气著之久,则为商为技为农,欲薄而用节,最为近古。
士则术术施施而亦易善。
至其才良异等,则动能研古今,商成美,出议明壮,本于犍为故治诸老风流之旧,于乡于朝于天下,相次驰声甚众,今也又伟焉者矣。
其名字暴夷夏,勋业暴王室,浩乎巍然众指海内重人者,是又吾邑子也。
大夫不知之乎」?
公笑曰:「诚然,吾因其俗,简其节,薰渍教义,其弗返者而后绳法之,如是则可乎」?
予曰:「公能有此,公必办治隆矣」。
居年馀,既至,恩顺浃下,州以无事。
明年,政成,则取宾寺之漫漶者辟而馆之,宾至有所;
神之后王命者章而号之,神以宁嘉。
至缁徒之溷其栖者,井饮之。
病其汲者,盐庾之乏盖障者,随以顾指,悉更悉治,咸中谊理。
一日閒坐郡楼,且瞰大路,则俯而笑曰:「是侧行旁跨者是何为者也?
州之人莫不田于斯,斯岂人情哉?
昔者四方之宾来,或讥其危,或病其隘,意其在此乎?
我知之矣,我不终革是,则非政也」。
于是命直州驿之下,辟斩刈,屏与莽,使薪不得囿,而石不得丛,梯为大岐,翼为巍观。
又以颁、宣诏二亭相之,三嵎横前,石城障后,然后州之平岗秀壁,靓观遐睨,联络下上,闳大怪杰,亢爽之观,毕赴于左右。
虽以览者不厌,行者不劳,而有知者亦不得而状也。
盖自观至亭,总为屋凡若干区,自计材至辇植凡若干根,自伐石而给甃凡若干尺,自命工而至断手为日又若干焉。
其始则民皆不知,及就事,民知之矣。
一出县官之馀费,民遂不劳而竟,若不知也。
州之人以是德公,而公又不以为德,斯已奇矣。
或者谓古之为国,其有令德令闻,致远以为明矣,不闻其以土木也。
一有事焉,因民而已矣,故民必以久而后安,役必以安而后动,动必以礼而后服。
自非然者,政之未举,虽土丰木好焉,君子亦弗取也,而况乎门屏道路之间哉?
其亦有足为欤!
嘻,是不悉乎君子之举错者也。
君子观不易朝,民不废务,工不后时,役不畔义,皆古之道也。
其在先志,则鲁有库雉二门,槔亦有库有皋,得此谊矣。
彼二国者,非为是快心者也,于是出政令,谨禁防,时启闭,国之耳目寄焉,虽周公、康叔所不能免也,而况后世乎?
单襄公之过陈曰:「门户不除,道路不可知,是弃先王之制也,陈不国矣」。
已而果然。
周公、康叔之所以为国与单襄公之所以观人之国,莫或舍是,则知门墉道路之制,静以一众目,动以教民利,所从来远矣,如之何其易之也?
今公既以儒术饰吏,劝治千里,莫不欢心,而又营度坠绪,易弊为功,周焉如此,是志也,不犹鲁槔之故也乎?
予职太史氏,而使邦君之美且落寞焉,予之责也。
纪州民之言而敬系以词曰:
隆隆维山,州以声之。
复复维艰,维仁是依。
有来令公,帝命自东。
政洽于宁,不奇以功。
嶕峣有隧,险极而圮。
吏百其临,莫肯具理。
公曰嗟嗟,父兄其来。
其易故常,于观于台。
财匪尔即,力匪尔极。
奋自府州,以究尔役。
人拜稽首,公泽我厚。
焕兹厥成,爰众之有。
梯石联联,级柱轩轩。
我楼我跻,我顾以宽。
公才莫既,媚于千里。
敢人之难,俯仰有伟。
诚率是道,于公于卿。
厥施有遐,可灿度程。
嘻公有时,入吏王国。
匪今私公,邦人是职。
临海县泰安馆记 宋 · 石公孺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四五、《赤城集》卷一一、民国《临海县志》卷五
丹丘山岭崇峻,川流深永,旁际沧海。
会稽抵郡,凡十置驿,水陆相望,东接鄞川,南则直永嘉,并闽越,西南则道处、婺,连江南,走湖、湘
行李往来,叠迹屯轨,绎绎不绝。
然郡抵天台几百里,中有驿曰小石,联延壮伟,其来旧矣。
道里既均,从容就馆,各展其物,无寇盗燥湿之患。
宣和辛丑,蜂蚁啸聚,驿为煨烬,客使经游,往往兼程以进。
时雨暴集,无从托宿,率皆寄迹民舍,徒御惊扰,里社不宁。
而又顷者昭慈圣献神御之温,祖宗神主复归于庙,皆创土木,旋即倾坏。
贡赋输挽,由此涂出,行者无所,居者先病。
如是十七寒暑矣。
绍兴六年夏,徽猷孙公来守此邦,以博大之德,行岂弟之化,访民所欲,以废驿请,颇欲缮治,而爱惜民力且未暇及。
又一年,政成讼简,民气和乐,千里之内,讴谣载路,至无一物失其所者。
公曰:「斯可矣」。
冬十月,会监盗抵法没入居室,相与建议,议以克合,乃撤而经营之。
邑令及尉协力从事
远迩欢呼,观瞻动色,咨嗟叹美,万口同辞,人不知役,日未至且毕矣。
门堂廊庑,下逮庖圊车马之所,无不毕备,赤白晶荧,顿还旧观焉,且以「泰安」揭其榜。
士大夫悦之,请有述焉。
公孺曰:尝观《易》之《序卦》有曰「履而泰,然后安」。
夫行道之劳苦,方祈寒暑雨之逼,乃获庐舍候馆之适,安而无遽,泰而能通,其利顾不博哉!
晋文公俾圬人以时塓馆宫室,故能主盟诸侯。
单襄公假道于陈,司理不授,国无寄寓,然后知陈之将亡。
唐大历中,邦畿之内必命御史以为之使,其重如此,何者?
成周之制,建官为重,宾至如归,此大小所以怀爱也。
今也复故于十七年之后,因材之可取,从人之所欲,无妨农费财之事,其亦合《周官》之制矣,故纪其实。
继雅亭记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六五、《江湖长翁集》卷二二、嘉庆《高邮州志》卷一一、嘉庆《重修扬州府志》卷三三
郡南门为客亭。
其屋大小凡几间,其材坚,其规模适中,名以「继雅」,取淮海先生诗「光华远继周王雅」之句。
前此客饯辂乃于征税之区,进退揖逊,局不舒,而徒隶车马勃溪抢攘可厌。
今周旋馀地矣。
夫宾至如归,子产以美晋文
而候不在疆,里不授馆,单襄公知陈之不竞。
河南陈侯高邮,大务举,十九动与古合,此尤非可后者。
是亭也,侯创而名之。
记而识之者,郡人陈某也。
光华馆记 北宋 · 熊彦诗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三
明天子坐朝,出内府节,临遣忠信,行观四方风俗,事无大小,驿置以闻。
驾一封传之所部,丁宁寄委,礼意厚甚。
永州南迫服岭,于荆湖为远郡。
部使者张旌竟上,守以下举职事,□命唯谨,吏益恭,民益慰,父老儿子夹道望风采不敢哗,皇皇肃肃,王命有。
惟时弭节之馆,有大官贵人专而家者,岁辛酉迄今丁卯,凡七年。
权发遣州事熊某始取而加葺焉,因大书其门曰「光华」,而为之记。
单襄公以王命聘楚,假道于陈,候不在疆,里不授馆,国无寄寓,县无施舍。
归而告诸王:「陈侯不有大咎,国必亡」。
堕法制而失礼节,襄公用是卜之。
有如王人,俨然辱而临诸敝邑,导竟除门,省车视秣,庶几其能礼也。
今乃不然,肃轺御以入焉,而舍之丘亭,槃辟错武,进止舒迟,容半膝席,曰不足燎,而后谒入,虽鲁徐张,不能为容。
顾不之责,谁其废礼?
九月乙亥,高闬闳、傅垣叠、墐宫室,中庖外圉,宾次隶舍,位置先后,各瞻其事。
毁瓦腐木,代以坚良;
欹级洼坎,辅以夷易;
器用絜新,设饰明白。
工人役徒不话苦辛,而馆归其旧,名还其实。
候吏占天,阍人解剑,岂惟是爽垲靖密以无忧客使,至于尊王命、展宾仪、正名物、警观瞻,具一郡之礼而复之,是则可书。
邦人士言于予曰:「今有重客,盛德雅望似刘宠太尉,拔彗以侍门庭,谁敢不勤?
若阙垣而入,修垣而行,必有辞命如吾国侨
其或不然,则废礼之诛,谁执其咎?
子并书之」。
绍兴十七年某月某日某甲子,左朝请大夫权发遣永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事、借紫金鱼袋熊某记。
睦州政平桥记政和四年二月 宋 · 江公望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二一、《严陵集》卷八
太常丞李公勉之为是州也,州人安之。
政之在事者有条,事之在物者有理,简而不疏,文而不害。
日阅百千牒诉,应手而解,老胥黠吏,束手旁观,终莫得其閒。
无终讼,无留狱,郡称为神明,乃欿然犹以民隐为忧。
州之南有大源,其源西出于歙,合婺水东注于大江
夏秋雨淫,二水斗湍悍决,溢齧高岸,拔大木,舟人患之。
行道所会,前值瓯闽,江南浙东郡邑之民,源源而来,后奠杭歙,通途支道,蹑踵而至。
适二水之患,弛负解橐,骈肩重足,徯渡者积石。
依山之民,平旦负薪刍裹果木之实,趋城市以贸朝晡之膳,老稚仰哺,至夜莫不得食。
工部公述,创为浮梁,悉弭斯患。
出于仓卒,未有为修完之计者,故不五十年而毁矣,前日之患,复见于今日。
我侯心存之,而戚见于颜色。
州人相谓曰:「我侯,我父母也。
岂以一浮梁而贻我父母之戚乎」?
各率缗钱,付僧守慧等董其事。
木美工善,筹画有度。
其袤,相望视人若巨擘;
其广,肩任负戴,虽若连鸡乘雁,交臂而分驰,不相留碍。
力之所任,百斛不塾,隐若平地。
然会费无虑数百万,裒馀金鬻田,为异时修完之利。
水之东南有天宁佛祠,是祝吾君万寿之地,百官走趋,阅月而祝,无有艰险。
此又食土之人所当竭力者也。
成以政和四年甲午正月丙寅二十有九日丙午,越二月二日,我侯率官属,如天宁以落之,所以祝吾君也。
尝请名于公望,窃谓昔周之王,使单襄公假道于陈以聘楚,火觌矣而川不梁,归告王曰:「陈侯国必亡」。
王问故,对曰:「天根见而水涸,水涸而梁成,先王之教也;
又曰十月成梁,夏后氏之令也。
先王不用财贿,而广德于天下者以此。
今陈火觌而川亡梁,是废先王之教令也,不亡何待」?
夫川梁之废兴,足以知政之得失,安可忽者!
先王之教,寓之于政,其令著之在法。
孟轲子产当大国之政,区区一舆梁之惠,而不知政法之在人也。
政法不行,是无先王之教令也,故曰:「君子平其政,行辟人可也」。
政平则教行,所以得人心;
法行则令著,故民听一而不惑。
是以此邦之人不出于驱迫,欢然致力,不一毫取县官财贿,咄嗟而成。
方来之人,原享我侯之德利,非以政平故邪?
因以名之。
有观其民而心维其义,不复为怠偷之政,是桥也,其利新新,曷穷已哉!
越二日庚戌江公望记。
靖州营造记绍兴二十一年四月1151年4月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八五、《浮溪集》卷一九、《方舆胜览》卷三一、《南宋文范》卷四二 创作地点:湖南省永州市
国家承六世积累之馀,开拓土疆,过成周广轮之数,于是极楚越之南陬,皆列为郡县。
熙宁九年,增筑唐之城州为渠阳军
建中靖国二年,又移军于渠阳江之西,赐名靖州
初,夷人散居溪谷间,各为酋长。
及上版图职方氏,为王民,与彼之山川壤比疆连,犬牙相入也。
虽岁久声教所覃,去椎结之俗而饰冠巾,转侏离之音而通字画,奉官吏约束,一如中州
然此州实初郡,新民庶事,漫无纪律,重以连遭饥馑之灾,斗米千钱,弄兵之民,乘时抢攘,五十年间,凡六七作,发卒击之而后定。
为民上者,救过不给,间于忧虑,则趣办目前而已,遑暇及市朝道巷门渠之制哉?
绍兴十九年大梁侯临是州,营丘王侯为通守
二侯,今之材吏也。
相与戮力,不鄙夷其民,有惠有威,抚善良如赤子,去奸慝如稂莠,州人翕然信服。
渠阳旧为茇舍板屋,虽官居帑庾亦然,侯一新之,聚材瓦于场,募工于市,又以三者非渠阳所出,经营于数百里之外,其勤可谓至矣。
绍兴己巳孟冬,遂甓州之通衢七百馀丈。
行者免于崎岖沮洳之艰,而望之绳直,循之砥平,为无穷之利,咸欣然相告曰:自有此州,阅府守丞不知其几,莫克为之。
今一朝谈笑而成,非二侯之泽欤?
且是役也,不期年毕工,其费出于二侯唱始之俸,与四方乐输之金,无秋毫及民。
集其事者,进士陈大有、僧世遂、祖能也。
尝谓天下事无大小,如不萌苟且之心,鲜不成者。
鲁叔昭子所馆,虽一日必葺其墙屋,去之日如始至,《春秋》称其贤。
分符竹为州,有社稷人民之寄,师旅之屯,宾客之奉,而通衢者憧憧往来之会,肩摩毂击,朝夕是由,其可漠然不加之意乎?
薛惠彭城,桥梁邮亭不修,兄宣知其不能;
陈道茀不可行,单襄公知其必亡。
政之能否,国之存亡,皆于此而见。
则二侯经渠阳者,其泽岂不远哉?
后人求营造之因,当有所稽考,盖不可以不书。
绍兴二十一年四月左大中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汪藻记。
重修双溪驿馆记绍兴三年 南宋 · 黄寿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三、乾隆《昌化县志》卷一○、民国《昌化县志》卷一七
县旧有双溪馆,东坡公、参寥子、儒林文人、子墨客卿皆常见于赋咏。
岁月寖久,上漏下湿,窗毁楣折,登高临远,不足以快方寸而增双明。
余承乏摄职,始鸠工选材,剔蠹除朽,不费于官,不劳于民,而遂落成之。
或者谓县之宿弊未革,庶事颓弛,宜若缓其本而急其末,谨其小而忽其大。
余谓不然。
周之盛时,凡国野之道,自十里之庐至五十里之馆,其寄寓之所,远近备具。
后世设为宾舍,盖得周之遗意。
贤者信之,众人忽焉。
单襄公聘楚,假道于陈,候不在疆,宰不授馆,而单公知陈之有咎。
薛惠令彭城,邮亭不备,而薛宣知惠之不任职。
夫以客馆不治未为深害,而单公、薛谆谆于此,何哉?
盖事之末如此,则其本可知;
小如此,则其大可知。
唐昌邑虽小,而部使者、郡督邮之所临按,卿大夫、士君子之所经从。
属兵乱煨烬之馀,乏驻车托宿之地,岂无发单公、薛宣之叹者乎!
方将拂牒诉之倥偬,逋日月之閒暇,招来僚友,徜徉盘礴,奭云安之曲米,煮江南之菽芽,而寓目焉。
兹馆之下,派分则玉虬怒奔,涛鼓则素练阔曳。
晓烟忽开,夕霁乍合。
鸥鹭飞翔,渔钓上下。
花明柳密,装束骀荡;
枯芦败苇,酝造平淡。
供一日之眺望,助四时之吟赏。
舒无穷之景,涵不尽之意,彷佛乎沅湘之洲,依稀乎苕霅之渚,虽洞庭彭蠡汪洋澎湃,宜无二致。
况前人规摹指画,非独乐乎此也。
其有以寓成周秩官之遗意,而谨单公、薛宣之戒,岂不美哉!
然则四方之客馆,一举而两得,其有类于斯者乎。
因又即其阴蔽小阁,揭具明公清职,继高标于靖节,增壮观于一时。
按:民国杭州府志》卷三二,民国十一年铅印本。
豹隐堂记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九、《文定集》卷九、《宋元学案补遗》卷三六
东莱吕君时叙,绍兴十五年丞于武义县
冬十二月,因农之暇日,取官之弃材,筑堂于厅之西,未旬月而成。
公事之退,以与兄弟讲习道义于其间。
县人有请者曰:泽其衣毛,以成文章者,豹也。
君子豹变,盍以豹隐名是堂乎?
时叙以为然,而属某为之记。
所谓君子之文章者何也?
其惟优游厌饫,阅天下之义理,而极其要归,存于心而安,措于身而宜,发为英华,流为润泽,而有不可掩者也,非外此而又有所谓文也。
孔子之前,圣贤之说可知也,而未尝有以文与质两立而并言者。
单襄公曰文去质,文去质也而曰文,此后世所疑也,盖古之遗言如此矣。
世衰道微,乃始有文似而质非者,凌杂于君子之间而莫能辨也。
于是孔子始别白而言之,曰:「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夫质犹文也,文犹质也,实一而名二。
又或至偏胜焉者,疑非圣人之言,盖言之不如是则无以辨彼之不然,而明此之非有二也。
使文与质而果异也,则夫「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自后世观之,是为质耶文耶?
盖圣人之时,道之难明、辞之烦悉,则已如此矣。
况又至于后世,习其名不察其实,物我异观,体用殊致,其亦无足怪也已。
惟吕氏之学,远有端绪,粹然一出于正,为世师表者相继也。
而时叙兄弟实谨守其所闻,凡众言之是非,若观火矣。
持是而往,所谓孰能禦之者欤?
故予因斯堂之为是名也,而历道学术之所以然以告方来,使知吕氏所谓文章者盖如此。
时叙名大伦治先大器者,其兄也;
允升名大猷逢吉名大同者,其弟也。
论礼乐(一) 南宋 · 杨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二五、《慈湖先生遗书》卷九
《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
人心即道,不假外求。
放逸慢易则失之,故曰「毋不敬」。
毋不敬则常清常明,俨然若有所思,而非思也。
无思非冥然而昏,如日月无所不照,而非思也。
孔子不知老之将至,皓皓乎不可尚已,纯然浑然,即此妙也。
颜子三月不违仁,即此妙也。
月至者终月如此,日至者终日如此。
老子曰:「我独泊兮其未兆」。
未兆者,念虑之未形也。
学者求斯须思虑暂止不能,而老子能久持之。
曾子战战兢兢,亦入此妙也。
「俨若思」,未言之时也。
至发于言辞,亦安亦定,则动静纯一,其德全矣,故可以安民。
小戴《曲礼篇》曰:「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
施报非德乎?
又曰:「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
戴不思孔子之言曰「行有馀力,则以学文」乎?
行为先,文为后,天下之常理,圣贤之常言,而戴先文而后行。
盖戴以文为本务,其心不主于善行,是谓本以文行杂之,正犹汉宣帝曰「本以霸王道杂之」。
大抵自汉以来,天下风俗本以利而杂以义,历千载而不变,皆戴之徒助成其俗也。
此无他,人欲盛于中,度实行非己所长,姑从其所长,于博闻强识而尚之。
人之常情,多言己所长尔。
《论语》曰:「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此非孔子之言,亦非德行诸贤之言也。
至于《戴记》之博闻强识,益陋益鄙矣。
《论语》所谓文者,讵如是乎?
夫圣,孔子不居,而戴以「圣」自名,其矜大昏闇之状,备见于此。
《礼》曰:「死而不吊者三,畏压、溺,畏死于兵」。
压死于岩墙,溺死于水,非不吊也,不忍为吊辞,不忍言之也。
使孔子果死于匡,则亦不可吊乎?
屈原之死,亦不可吊乎?
而先儒有谓直贱之而不吊,此乃固陋执言失意,人心之所不安也。
礼在人心,故虽先王未之有而可以义起者,义生于人心之所同然也。
「户开亦开,户阖亦阖,有后入者,阖而勿遂」,此礼也,岂生于人心之外乎?
智者即心而言礼,愚者自外而言礼。
曰礼自外作者,非圣人之言也。
「以五礼防万民之伪」,谓是也。
伯高死于卫,讣于孔子
孔子曰:「吾恶乎哭诸?
兄弟,吾哭诸庙。
父之友,吾哭之庙门之外。
师,吾哭诸寝。
朋友,吾哭诸寝门之外。
所知,吾哭诸野。
于野则已疏,于寝则已重。
夫由赐也见我,吾哭诸赐氏」。
遂命子贡为之主。
猗与,圣哉!
惟得道乃能尔,变化万状,皆道心之为,而不知其所自来也。
窃笑夫好古不通之士,锱铢比方,分寸量度,其何以应方来无穷之变哉!
孔子适卫,遇旧馆人之丧,入而哭之哀。
出,使子贡说骖而赙之。
子贡曰:「于门人之丧未有所说骖,说骖于旧馆,无乃已重乎」?
孔子曰:「予乡者入而哭之,遇于一哀而出涕,吾恶夫涕之无从也。
小子行之」。
于是窥见圣人日用变化之妙,即天地四时不无愆阳伏阴之妙。
是谓大德则无踰也,小德则出入可也。
子贡谓「大德不踰闲,小德出入可也」,是殆闻夫子之诲,而微失其辞。
德本无小大,小大之言,因学者而随施,初无实意也。
天地变化,何大何小?
子曰:「小德川流,大德敦化」。
是盖孔门诚有是论,然小大之论因人而异施,谓其果有小大,不可也,谓其果无小大,亦不可也。
孔子曰「无可无不可」,此诚有不可以言语解释之妙,不可以心思测识之旨。
孔子自谓「莫我知也」,夫比世好古学礼之士,观说骖于旧馆之事,使不知其为孔子,必以为轻重失伦,己所不为。
今虽知其为孔子,亦莫谕孔子之心,往往以为流传之失实。
夫流传之讹妄者有之矣,如谓子鼓琴见猫取鼠,欲其得之,遂有幽沈贪得之音,此则讹妄矣;
如谓尧、瞽瞍北面朝舜,孔子曰「殆哉」,此则讹妄矣;
说骖之事非讹也。
「无妄之疾,勿药有喜」。
孔子曰:「无妄之药,不可试也。
利欲之过,内讼可也」。
说骖之过,阴阳寒暑之为偏也。
圣人日用,不识不知,纯纯皓皓,不知老至。
遇于一哀而说骖,天道之变也,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而后学以轻重多寡观之,陋矣。
《檀弓》下篇云:「祭祀之礼,主人自尽焉尔」。
岂知神之所飨,亦以主人有齐敬之心也。
又子游曰:「始死,脯醢之奠,既葬而食之,未有见其飨之者也。
自上世以来,未之有舍也,为使人勿倍也」。
呜乎!
鬼神之道,不如是也。
孔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盖曰知人则知鬼矣。
以形观人,则人固可见;
以神观人,则人固不可见也。
神者,人之精;
形者,人之粗。
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
神无方无体,范围天地,发育万物,无所不通,无所不在,故孔子之祭,知鬼神之实在。
而群弟子观孔子之祭,时精神以为如在也。
今子游以为未见其飨之,是求鬼神之道于形也。
死生一致,人神一贯,此孔子之自知,非子游之所知,而况于戴圣乎?
《檀弓》下篇:「君临臣丧,以巫祝桃茢执戈,恶之也」。
此非圣人之言。
夫君临臣丧,亲爱之心也。
人不能皆圣人,圣人则无畏,常人安能皆无所畏?
桃茢执戈,所以安夫人君之心也。
圣人不敢尽去此礼,虑夫畏心之胜,并与夫临丧之礼而不行也。
巫祝,所以接夫鬼神者;
,鬼之所畏;
茢,萑苕。
盖曰扫不祥,鬼亦恶铁戈,益足以抗之矣。
人安以此为礼?
因人情而为,故有此。
谓畏之犹可也,而曰恶之,岂君临臣丧之本心哉!
记者误释,贼其君所以亲爱其臣之心。
夫圣人不得已而存是礼,记者又从而增益其不善之心,奚可?
鲁悼公之丧,季昭子问于孟敬子曰:「为君何食」?
敬子曰:「食粥,天下之达礼也。
吾三臣者之不能居公室也,四方莫不闻矣。
勉而为瘠则吾能,毋乃使人疑夫不以情居瘠者乎哉?
我则食食」。
记者记此,盖有是敬子之意,是启人臣无君之心也,不可以为训。
学者断断乎不可读非圣之书。
孔子殁,邪说又作,先儒莫能辩其非,致国家行其书,列于六经,殊为巨害。
有子与子游立,见孺子慕者,有子谓子游曰:「予壹不知夫丧之踊也。
予欲去之久矣,情在于斯,其是也夫」。
子游曰:「礼有微情者,有以故兴物者。
有直情而径行者,戎狄之道也。
礼道则不然,人喜则斯陶,陶斯咏,咏斯犹,犹斯舞,舞斯愠,愠斯戚,戚斯叹,叹斯辟,辟斯踊矣。
品节斯,斯之谓礼。
人死,斯恶之矣;
无能也,斯倍之矣。
是故制绞衾,设蒌翣,为使人勿恶也。
始死,脯醢之奠。
将行,遣而行之,既葬而食之。
未有见其飨之者也。
自上世以来,未之有舍也,为使人勿倍也。
故子之所刺于礼者,亦非礼之訾也」。
呜乎!
非圣之言,殊为害道。
直情径行,戎狄之道也。
放肆无礼固不可,而子游言礼于心外,惟曰「微情」,曰「故兴物」,不言此心本有之,正谓人死斯恶之矣。
此谓他人则可,谓其子则不可。
孔子曰:「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
人虽至不肖,其丧亲也哀痛略同」。
而子游曰「斯恶之矣」,诬矣。
夫人皆有至孝之情,而子游诬之,以为死而恶之,是奚可!
是奚可!
蒌翣所以饰也,为使他人之勿恶,犹之可也;
若夫绞衾所以爱之,非为他人而设,行人子哀痛切至之心而已矣。
圣人因人本有哀痛切至之心,而为之节文,故礼非自外至,人心之所自有也。
至于又曰「无能也,斯倍之矣」,其诬污人子之孝心滋甚。
始死之奠、朝奠、夕奠、殷奠、启奠、祖奠、遣奠、虞祭、接祭、卒哭、祭祔、祭练、祥祭、禫祭,皆人子笃爱之诚,见诸礼文者如此,亦非自外至也,亦圣人因人心而为之节文也。
至于又曰「未见其有飨之者也」,噫,其甚矣!
孔子曰:「未知生,焉知死?
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生死一,人鬼一,孔子未尝言无鬼神,而子游敢于言无鬼神,是奚可?
人惟不知生,故不知死;
不知人,故不知鬼神。
人寝不离床,而梦登天,梦之千里之外,岂七尺之躯所能囿哉!
人执气血以为己,执七尺以为己,故裂死生,判有无,殊人鬼,而不知其未始小异也,不知其未始不一也。
孔子曰:「夫孝,天之经,地之义」。
又曰:「礼本于大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列而为鬼神,达于丧祭、射御、冠昏、朝聘」。
又曰:「吾道一以贯之」。
孔子祭如在,知鬼神之实在,记者无以著孔子诚恪之心,故再言之,而子游以为「未有见其飨之者也」,是奚可!
是奚可!
卫有太史柳庄,寝疾,献公曰:「若疾革。
虽当祭,必告」。
再拜稽首请于尸曰:「有臣柳庄也者,非寡人之臣,社稷之臣也,闻之死,请往」。
不释服而往,遂以襚之。
与之邑裘氏,与县潘氏,书而纳诸棺曰:「世世子孙毋变也」。
《檀弓》下篇具载如右,无讥焉,斯足以著卫献公好贤报忠之心矣。
某初亦为之起敬而无疑。
他日读之,乃觉其非道,似是而非,不可以无辨。
《洪范》曰:「无有作好,遵王之道」。
献公深感柳庄之弭祸,念之不忘,故至于此,而非大公之道也,非礼也。
似善矣,而私也,作好也。
柳庄虽贤臣,所祭则君也。
臣也当祭而废者,惟天子崩、后之丧尔。
臣摄其事,则君薨、夫人之丧亦废,不闻卿卒而废也。
曾子问诸侯旅见天子,入门,不得终礼废者,孔子曰后之丧尔,不闻以公卿之丧而废也。
公大贤盛德,犹不以其丧废礼,而况于当祭乎?
礼所本无,而预戒之,使当祭必告,私也。
不释服而往,异乎易羔裘玄冠之礼矣。
遂以襚之,与之邑,亦可怪,不可少缓乎?
孔子不以车为伯鱼、颜子之椁,则大道清明,人欲消释,非礼之礼不足以动其心矣。
襄公朝于荆,康王卒,荆人曰:「必请袭」。
鲁人曰「非礼也」。
荆人强之。
巫先拂柩,荆人悔之。
荆与鲁皆非礼。
《檀弓》篇不必记可也,记者盖有不平荆人之强鲁以非礼,亦快鲁以巫祓殡,足以挫荆人之心也。
呜呼!
衰世臣子所以事其君、治其国者多此类。
不能辅君以道,兴其国家,而使楚,徒求胜于末节,亦可羞矣,亦危矣。
季子皋葬其妻,犯人之禾,申祥以告,曰:「请庚之」。
子皋曰:「孟氏不以是罪予,朋友不以是弃予,以吾为邑长于斯也,买道而葬,后难继也」。
且既无葬可犯人禾之礼,而不庚之,是子皋之过也。
记者既不明言其非,而卒记难继之说,是殆许之也。
《檀弓》记者,衰世之士礼乐寖废之论也。
哀公妻我之言,载容居不敢忘其祖之言,皆不明言其非,可以勿记而备记,徒启后世废礼之端。
又记军有忧,赴车不载橐韔,意示将报也。
呜呼,此岂先王典礼?
舜命禹征有苗,苗逆命,班师振旅,其载橐韔也必矣。
衰世所为,遂著为礼,此甚不可。
砌街记淳熙四年 南宋 · 范谟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八三、《成都文类》卷四六、《全蜀艺文志》卷四○、嘉庆《四川通志》卷四八、同治《成都县志》卷一三、《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三
天下郡国,惟江浙甓其道,虽中原无有也。
太、少二城,坤维大都会,市区栉比,衢隧棋布。
而地苦沮洳,夏秋霖潦,人行泥淖中,如履胶漆;
既晴,则蹄道辙迹,隐然纵横,颇为往来之患。
绍兴十三年鄱阳张公镇蜀,始命甓之,仅二千馀丈。
后三十四年吴郡范公节制四川,为竟其役,鸠工命徒,分职授任,程督有方,寸尺有度,费出于官而不以及民,日廪以食而人竞力作。
未几告成,以丈计者三千三百有六十,用甓二百馀万,为钱二千万赢。
率一街之首尾立两石以识广狭,凡十有四街。
然后所至侧布,如江浙间,雨不乘橇,骑不旋泞,徐行疾趋,俱从坦夷。
父子相与喟曰:「周道如砥,其尚见于斯乎」!
昔者单襄公聘宋过陈,火朝觌矣,而道茀不可行,于是叹司空视涂之失职,而知其不久。
子产以乘舆济人于溱洧,而徒杠舆梁弗修,孟子曰:「惠而不知为政」。
夫善为政者,缓急有序,大小毕举,未有治其急而忽其缓,志其大而略其细者;
而善观人之国,亦必以是。
公之于蜀,药伤补败,苗耨发栉,无一不用其方,至道路之政,世所谓缓且细者,亦整治如此,百世之下,四方之人入其境,仰公之贤,推此以考其政绩,尚可髣髴云。
淳熙四年四月日记。
汉制考序1281年5月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九九、《深宁先生文抄摭馀编》卷一、《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九九、《南宋文录录》卷一六、《皕宋楼藏书志》卷三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宁波市
汉制载于史者,先儒考之详矣,其见他书者未之考也。
尝谓法始乎伏牺而成乎尧,三代损益,至周大备。
夫子「从周」与「从先进」之言,所谓百世可知者,其法著于《春秋》。
东迁之初,先王典章概有存者。
义和秬鬯之赉,王命犹重也;
司徒缁衣之美,王官犹贤也。
祭仲论京不度,过制之城犹未众也;
无骇卒始请族,世官之敝犹未远也。
泰山有祊,则巡守之迹犹可复也;
九宗五正有后,则封建之制犹可寻也。
师服之言建国,臧僖伯之谏观鱼,则据经守古之士犹多也。
《春秋》何为而作乎?
宰咺归赗,天衷民彝大泯乱,《春秋》所以始欤。
于献六羽,于税亩,皆曰「初」;
于丘甲,于三军,皆曰「作」;
于南门,于雉门及两观,皆曰「新作」,夫子盖伤之也。
秦作西畤,胪于郊祀;
鲁惠公请郊禘,史角实往而祀,礼始僭矣。
其后齐作内政而兵制变,晋作爰田而田制变,晋作执秩而官制变,郑铸刑书而刑制变。
大夫奏肆夏,季氏旅泰山,晋不知殽烝,鲁不知尚羔,礼几亡矣。
然名卿大夫讲问故实,三代文献蔼如也。
纳鼎有谏,观社有谏,申繻名子之对,里革断罟之规,御孙别男女之贽,管仲上卿之飨,柳下季之述祀典,单襄公之述夏令秩官,魏绛之述夏训虞箴,郯子能言纪官,州鸠能言七律,子革、倚相能诵《祈招》懿戒,观射父之陈祭祀,闵马父之称《商颂》,格言猷训,粲然可睹。
齐虞人之守官,鲁宗人守礼,懔懔秋霜夏日之严。
刘子所云天地之中,子产所云天地之经,胥臣敬德之聚,晏子礼之善物,又皆识其大者。
统纪相承,渊源相续。
得夏时坤乾,见《易》象、鲁《春秋》而知三代之礼,所以扶持于未坠者岂一人之力哉!
战国去籍之馀,孟子言井地曰「大略」,言班爵禄曰「闻其略」,言诸侯丧礼曰「未学而尝闻」。
若其宏纲丕式,因略而致详,推旧而为新,圣人复起,不能易也。
《春秋》大复古,讥变古。
井牧变而阡陌,畿服变而郡县,车乘变而步骑,什一变而箕敛,佩玉变而带剑,簋席变而杯案。
生民之理有穷,则圣王之法可改,古其不可复乎。
是意惟太史公知之,于《夏》、《殷纪》举孔子正夏时、善殷辂,卓然见损益之要指。
于《高帝纪》曰「朝以十月,车服黄屋,左纛」,盖叹其袭秦也。
汉之止于为汉,自高帝之袭秦始。
虽然,两汉之制,文中子奚取焉?
吁,三代远矣,汉诏令人主自亲其文,犹近于《书》之典诰也。
卫执戟之用儒生,犹近于王宫之士庶子也。
司徒府有百官朝会殿以决大事,犹近于外朝之询众也。
牧守有子孙,郡国有辟举,庶几建侯之旧。
丞相进见,御坐为起,在舆为下,庶几敬臣之意。
三老掌教化,孝悌力田置常员,乡遂之流风遗韵亦间见焉,是之取尔。
君子尚论古之人,以为汉去古未远,诸儒佔毕训故之学,虽未尽识三代旧典,而以汉制證遗经,犹幸有传注在也。
冕服、车旗、彝器之类,多以叔孙通礼器制度为据,其所臆度无以名之,则谓若今某物。
及唐儒为疏义,又谓去汉久远,虽汉法亦不可考。
盖自西晋板荡之后,见闻放失,习俗流败,汉世之名物称谓知者鲜焉,况帝王制作之法象意义乎!
此汉制之仅存于传注者,不可忽不之考也。
愚少尝有闻,老弗敢坠,因䌷次为编,以俟后之君子。
自流溯源,三代之礼,庶乎其可识矣。
辛巳夏五子王子序。